[電訪] Juan Atkins

翻譯自 wired
時間: 1994 年 6 月
原作者: Don Sicko

Berry Gordy 的廠牌 Motown 也許對音樂沒有像從前那麼有影響力了，不過底特律卻不然。1981 年 techno 夢想者 Juan Atkins 的作品發表，撼動當時的樂壇。緊跟著德國電子團 Kraftwerk 的腳步，Juan Atkins 與夥伴 Rick Davis 組了 Cybotron 這個團體，融合極簡樸的歐洲 techno-pop 與街頭風格的 funk。

1985 年，Atkins 創立自己音樂廠牌 Metroplex，他從未想過自己的 techno 音樂隨後會影響了數位年代的歌曲 - 現代世界音樂.

以下影片摘自 1996 年的法國紀錄片 Universal Techno，Juan Atkins 與 Derrick May 現身說法


以下是 Wired 雜誌 和 Juan Atkins 的談話，內容關於他早期音樂上的啟發，及他們如何能以寬闊的標準使音樂產生蛻變。目前他的作品包括 12 吋單曲 I See the Light 與專輯 Sonic Sunset，都以 Model 500 這個化名發行。

你對 techno 的定義是什麼？它的要素是否結合了科技與 funk？

對。有趣的是，我遇過 Karl Bartos (前 Kraftwerk 的成員)，他對我說，影響他音樂的人其中之一便是 James Brown。今天，我認為 techno 是一個描述和介紹所有電子音樂的專有名詞。

事實上，當 Cybotron 成立時，有許多電子音樂人的創作也類似這種風格，我想，或許他們有一半的人也會將他們的音樂稱為 techno。無論如何，大眾們對這種音樂還無法接受，直到 85 或 86 年左右，底特律開始推動這場音樂革命，人們才開始接觸它。

什麼原因讓底特律 techno 從其他音樂裡分支出來，是芝加哥的 house 運動嗎？

答案是關於洞察力和前衛思考。回到學生時代，我特別愛看科幻小說，有一門叫做 Future Studies 的高中課程，其中一本教科書便是 Alvin Toffler 的 Future Shock。而且，底特律在轉變上並不像其他城市那麼緩慢。當你處在變動的環境裡，你就會蛻變。

你曾在別的地方提過，techno 這個字是從 Toffler 的書 The Third Wave 裡的一段 techno-rebels (反抗科技) 所節錄出來，從這些文章裡看不出接受新科技的需要。這個觀念是否解釋了 techno 創作使用老舊的類比編錄器，或者讓黑膠唱片繼續保持存在？

我們從未試著去接受這些原理。The Third Wave 僅止於啟發，我們也使用了混合的字例如 cybotron 與 metroplex，Toffler 談的也是這些未來主義的結合。

儘管反抗科技，一些科技在我們的文化中仍迅速被吸收。對於美國龜速地接受電子音樂，舞曲，你會感到驚訝嗎？

不會，真的。我會感到失望。讓我驚訝的是，當我首次到達歐洲，並發現白人小孩能享受舞曲。在美國開創新作很難逃離資本主義的魔掌。

那後來底特律在電子舞曲的領域中展露曙光，與紐約與洛杉磯等大城市分庭抗禮，你的解釋為何？

回想起來，底特律是整個工業革命的代表性城市。當革命來臨時，它首當其衝。因其階級不足，它的貧民區比其他地方還多，那會說服人們去創新。

這些創新和工作倫理，縱使這個社會對於品質稀鬆平常的需求，不曾將底特律帶領至美國音樂工業的真正地位。為什麼你與其他底特律 techno 創作人也不公開被大家認定你們是有才能的音樂家和製作人？

你必須想像一下我們承受多少來自世界各地的壓力，為何我們仍沒有一個獨特專屬的唱片廠牌 (停頓)。也許從市場部門的角度來看，白人 techno 比黑人的還更有銷路.. 我不知道。

你認為時下輸出給大眾的音樂，其方式出現了什麼問題？

美國電台必須改革。若將我的抱怨付諸實行，給我一個電台並讓我立下典範，我會改變所有被執行的節目，制定表演準則。這個電台保證在市場上能蟬連冠軍至少一年。

洛杉磯的 URB 雜誌寫著：這城市的新音樂開始出名，在各州的 techno 巡迴越來越多。這是否是你期待的那種革命運動呢？

絕對是。techno artists 沒有出路。他們現在發行的 12 吋單曲頂多賣個兩千至三千張，這會讓他們垂頭喪氣。美國最基本的問題是，若你的音樂沒有迎合電台播放的形式，就毫無出路可言。

你是否觀察到賦予電台的結構和商業生態，這些行為規範正在偏向新風格與多樣化？即使是大眾電台似乎也在這陣子開始結合起來。

無論如何我必須打入電台 - 數位 cabel FM、低功率電台 - 那都是我將要做的。我要引導 techno 到一個主流水平，但不要馬上賺錢，那會稀釋音樂品質。

Wired) 你曾說過人們已準備好要接受改變，因為在工業技術上他們已到達某個階段。是什麼激勵了你，讓你覺得電台將不再停滯不前？

七或八年前若你到一座城市，有 4/5 的人不知道 sequencer (編曲機) 是什麼。現在也許只有 1/5 的人還不知道。所以音樂開始出現契機，孩子們都在買 Roland 和 Korg 的 keyboard (編曲鍵盤)。那他們買來做啥？總不會是做民謠吧！


■ 以下是有趣的一問一答：

翻譯自 phinnweb

生日？

12.9.1962

學歷？

Bellville 高中、Washentaw 社區學院、底特律的錄音學校

什麼是 Techno？

聽起來像工業科技 (technology) 的音樂。

若沒有英國的話，Techno 會在哪裡？

若沒有 Techno 的話，英國會在哪裡？

最棒的一張 Techno 唱片？

Kraftwerk 的 Home Computer

它仍然存在嗎？

太空梭仍然存在嗎？

你愛機器嗎？

我不愛任何不愛我的背景的人事物。

最喜愛的機器？

Roland R-8

若你有機會與 Kraftwerk 一起製作一張唱片，你會怎麼辦？

向他們多學習。

為何 Techno 在這 10 年來啟發了一些最自負的音樂新聞業？

因為已沒其他可聊了，所以只好把 10 或 20 年前的冷飯拿來熱炒。

Kevin Saunderson 是..

非常積極進取的人。

Derrick May 是..

創意。

Juan Atkins 是..

有遠見的人。

誰是始作俑者？

Juan Atkins。

誰是改革者？

Derrick May。

誰是挑起重任者？

Kevin Saunderson。

你會停止創作音樂嗎？

不會。

音樂是什麼？

繪畫聲音。

這世界有未來嗎？

Yes。但目前沒有。


■ 以下是 1999 年 jahsonic.com 與 juan atkins 的電話訪談內容

一成不變地，1999 年 3 月 1 日 Juan Atkins 將在比利時廠牌以 Model 500 的名字發行新專輯 Mind And Body (左圖)，他仍在美國尋找願意發行自己音樂的唱片公司。

『我不知道北美將會如何』他在電話裡。這句話的確象徵 Atkins 音樂生涯裡發生的事。他和來自底特律黑人電子音樂創作家，包括 Derrick May、Kevin Saunderson、Underground Resistance 與 Carl Craig，皆在海外受到敬仰，80 年代的歐洲 techno / 電音革命史上，他們扮演重要的角色。但 15 年過去了，除了地下舞曲圈子，整個底特律 techno 樂章，這麼出色的土產運動，卻在自己國家 (美國) 裡默默無名。

關於這點，Atkins 不全然知道該怎麼做。『在美國，過去沒人做過的，就不會有主流唱片公司願意去做』他在底特律說著，『這是一件到處碰壁的事。假如以前沒人做過的話，要怎樣去獲得支持？不過，嘿，你在西班牙做了 3 或 4 頁，被 Rolling Stone 與 Vibe 雜誌寫了樂評，然後，在我看來，表示時候到了。難道美國的唱片公司都不看這些雜誌嗎？他們都不跟音樂潮流與時俱進嗎？』

Atkins 不曾停止嘗試。雖然他的 6 張個人專輯皆在海外發行，不過其中 2 張已出現在美國唱片行裡：其一是 DJ 混音專輯 The Juan Atkins Mastermix，由芝加哥電音廠牌 Wax Trax 發行，另一張 Skynet 則是以化名 Infiniti 在 X-Sight 廠牌發行。(這是後來在柏林廠牌 Tresor 發行的版本)

由於這 2 張發行皆針對 club 舞曲市場，所以是否是底特律 techno 從未在美國開花，成為偶像地位的原因之一。但有例外，如 Atkins 組的團體 Cybotron 發行的歌 Clear，還有 Kevin Saunderson 組的團體 Inner City，發行過較小的暢銷曲 Big Fun 與 Good Life。

整體而言，底特律 techno 並非特別商業，因為他們受到影響的音樂，從 Kraftwerk 到 Prince，歐洲前衛先驅到紐約新浪潮，所以底特律 techno 聽起來不像許多人想像中，那種年輕美國黑人會寫出來的音樂。比跳舞，它們不如芝加哥 house 那麼好跳，比挑舋，它們不如 rap 那麼煽動，比起曼哈頓或柏林一些自命不凡的假藝術家，它顯然不能拿來蠱惑人們。可是，面對生命的許多時候，真實故事的確帶來更多感動。

Electrifying Mojo 與 Sonic Revolution

『底特律是座與眾不同的城市』Atkins 說，60 年代是汽車工業的全盛期，這座汽車工業城市的黑人和白人都賺飽了口袋。

『黑人小孩有錢了，他們有個中產階級的觀念，是你在其他城市不會發現到的』44 歲的 Atkins 回憶著。『當他們聚在一起時，不會想聊些事業工作那些有的沒的。而是自己的音樂』

70 年末至 80 年初，這些孩子找到一些共同喜愛的音樂，像是義大利 disco 與德國 art-rock，尤其是來自杜塞道夫的 Kraftwerk，那種強悍、電子音樂、極簡拍子的聲音。當地受歡迎的電台 DJ Charles Johnson (就是 Electrifyin' Mojo 的本名) 把這些歐洲舞曲，美國新浪潮與 funk 等音樂混音後，在空中播放。

一本由西班牙作者 Simon Reynolds 撰寫，關於全球舞曲音樂發展史的好書 Generation Ecstasy，其內容指出 80 年代底特律流行起一股歐洲音樂風，一些旭日東昇的歐洲電子樂團如 Front 242、Depeche Mode 與 Meat Beat Manifesto，受歡迎的程度就好比 Devo、the B-52's 與 Talking Heads 等這些美國當地的新浪潮樂團。底特律傳奇電音廠牌 Underground Resistance 近期的新歌 Afrogermanic，就娓娓道出對此現象的看法。

(當然，底特律並非是唯一被 Kraftwerk 的音樂所影響的地方。其他還有來自紐約的 hip hop 團體 Afrika Bambaataa、邁阿密 bass 音樂的 2 Live Crew 和 69 Boyz，還有洛杉磯早期 rap 團 N.W.A. Ice-T 也受到這群德國人的一些影響。但底特律這群人創作出來的新音樂，融合了歐洲前衛音樂與美國黑人的 future-funk，他們徹頭徹尾深入 Kraftwerk 的音樂經藏。)

關於科技和未來，這裡有個說法很有趣。Atkins 很喜歡一本由 Alvin Toffler 撰寫的書，叫做 Future Shock。後來他 (Atkins) 再重編成 The Technospeak Dictionary。大意是說，由於科技進步，器材被大量生產後，造成成本大幅降低，幫助了音樂創作這個領域，特別是 Roland 808 與 909 的 synthesizers (編曲記錄器)。

汽車工業界的改組，引發底特律在經濟上出現拮据，不過 Atkins 認為這個現象卻幫助了 techno。『發生這樣的事，使我們沒太多事可做，也沒其他地方可去。於是大家便只能坐在家中寫寫歌。這裡不像洛杉磯或紐約，每天晚上都有搞頭。我們有很多時間待在家裡練習技巧。』

To The Windy City And Beyond

當時，底特律 techno 只能在當地一些小廠牌發行罷了，卻由於芝加哥 house 音樂興起的關係，受到歐洲人注意。那時候 House 在歐洲產生很大的迴響，歐洲人便來到芝加哥，希望可以找到未來的音樂，結果是他們聽到了底特律 techno。

Atkins 說：『他們在芝加哥發現底特律音樂，因為芝加哥當地播放底特律唱片比自己的還多，當我們透過唱片正在改革電子音樂時，這些傢伙還在模仿 Philly International。我們的音樂來自全新方向，有許多 DJs 很喜歡。』

底特律製作人在歐洲發現一群飢渴的聽眾，80 年代他們從未對來自美國的 disco 音樂產生好感，甚至群起反彈。事實上，舞曲音樂真正引爆歐洲的時期在 80 年末，1988 年 summer of love 在英國榮登排行榜第二名。(那要歸功於藥物的使用，但這可不是底特律音樂精神的一部分) 這張唱片封套的說明文字裡，寫下要感謝『Innovator』，這是 Derrick May 發行過的一套唱片 (裡面收錄一首經典歌曲 Strings of Life，因此可斷言，若沒有這首 Strings of Life，the summer of love 在表面上只是類似 808 State、Happy Mondays 等這些英國電子樂團，更別提後來 Stone Roses 會出現了。

這些事引導我們回到原點：為何美國一直忽略底特律音樂。

底特律 techno 將會繼爵士、藍調後，出現在非裔美國人對音樂貢獻的名單之列，當初若不是歐洲對 Jimi Hendrix 展開雙臂擁抱，他也不會駐足美國的主流音樂界。

稍後底特律獲得了一些補償。Reynold 在書中，為底特律彙集出具有重要意義的一章，內容指出他們的音樂影響近代舞曲，底特律音樂持續在改革，不過卻仍鮮為人知。

容易找到的答案是種族歧視，不過 Atkins 認為那只是少部分.更多原因是，因為事實上，美國主流不知道該如何定位底特律 techno 的市場。

『我相信如果當初我們是一群白人小孩，現在早就是一群百萬富翁了，但也有人認為跟種族歧視無關』他說著，『黑人廠牌缺乏能力，即便白人現在不贊助我，但至少將來他們會跟我說 - 我們喜歡你的音樂，我們樂意跟你做些事情 - 可是黑人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

後記

Juan Atkins 的 mix set 下載：Live at 12 Years Tresor - March, 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