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老綁的唱片行筆記】September to October, 2018

2018-09-08

時光專賣店(第一樂章)

2015 年,老綁正對著店裡,四十多位台藝大同學上課。突然,老綁的椎間盤急性脫落,緊急解散同學回校本部,然後叫了救護車,這是老綁第一次坐救護車。三分鐘後,有三位彪形大漢(包括司機)抬著擔架進入耕者店裡,老綁因為背部太痛,趴在地上,哀號著。

因為耕者的門口太壅擠,唱片櫃擋路,擔架無法進入屋內,醫護人員問我:『你能不能試著爬出來,到門口,我們再幫你抬上擔架?』 我:『我試試看..』

然後,我從櫃檯地上,匍匐前進,爬到店門口,每爬一步,就因為背部劇痛,大聲哀號。不幸的是,內人與小女目睹這一幕,也跟著哭泣.. 我覺得,這十公尺,比天堂路還可怕,當然,我是陸戰隊,第 528 梯。我一邊爬行,一邊發出嚎叫,只想到這個意念,當下,我回到二十一歲,我是一名陸戰隊員,打過五次演習。

終於,到了擔架,我的腎上腺素,加上意志力,我沒有昏厥過去。救護車開駛了、鳴笛,醫護少年兄一直問我這個高速,以及路上窟窿,會不會加劇痛苦?我瞪著救護車的車頂:『啊!我還活著。』

經過二十分鐘的核磁共振,醫師告訴我要立刻開刀,否則會癱瘓。

我:『像李珮菁嗎?』

她是我輩的歌手偶像,坐著輪椅。

醫師把內人叫到走廊,護士把嗎啡注射到點滴裡,事情大條了。我在心裡嘆氣,回想十分鐘之前,在地上匍匐,突然有釋懷的領悟:『無論多麼能賺錢,擁有多少名利,當災難來臨,要趴在地上爬,才能活命,那不是名利、不是人脈;那是自己,以及自己跟自己的對話。必須老老實實的爬,靠自己一邊嚎叫,一邊爬,因為那是我的功課,我必須自己完成。』

內人從走廊回到我身邊,她的眼睛紅腫像青蛙,接著我被全身麻醉。那也是未有過的體驗。注射之後,我正在和麻醉師聊著,突然間,眼前景象,所有色彩就像被潑濕的水彩,全部往下流,進入一片黑暗,我失去意識了。

耳朵聽到:『他應該會先聽到聲音,然後逐漸醒過來。』

我知道手術結束,而我正甦醒。又過了半小時左右,我恢復知覺,但是下半身癱瘓了,我插著導尿管,包尿布,腰部以下完全沒有知覺,但是可以睜開眼睛,發出聲音:『哀。』

胞妹和內人靠了過來,問我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沒有。』

在那一刻,我不能自主了。我不能翻身、更不能起床、不能走。我只感覺到上半身躺在病床,護士不斷刺著我的腳趾,抓著小腿,然而,我覺得自己是一具,只有上半身的屍體。

我看著內人,以及胞妹,她們都是未來要照顧我、陪伴我的人,如果我在她們面前釋放負面情緒,她們只會更加痛苦。於是我選擇逆向操作,跟自己對話:『我只能搞笑、幽默,唯有如此,才能緩和她們的痛苦。』

我理解了:『久病無孝子』。

『吃稀飯吧。』雖然毫無胃口,雖然只有一個人開刀,但是,有一個家庭的心,都一起痛著。我不能只顧自己。

跟你們講,我們店裡有個客人很好笑,有一天,他騎一台破腳踏車來買黑膠,然後走進來,我說:『哎!你的腳踏車忘了鎖喔。』他說:『那麼破還鎖,如果被偷,那就是小偷乎我面子啦!』

哈哈!好不好笑!我就先發出笑聲囉,如果你們再不笑,我就開始說一些屁啊、屎的笑話。

這是關於一本書,叫做『時光專賣店』的番外第一樂章。這本書是關於台南,三十家從事書店、唱片行、舊家俬、雜貨、鐘錶店的實體店面,在 2016 年被台南市文化局,委託當地記者,逐一整理的好書冊,裡面當然有介紹到『耕者有其田』。

為了推廣這本好書,老綁又回憶起這些年點點滴滴。想要購買這本書的朋友們,請 google『時光專賣店 曹婷婷』;台南本地朋友,請電洽愛國婦人館,耕者有其田本店也有販售。


時光專賣店-封面設計-立體 A.書簽。(照片/南市文化局提供)

還會有後續,關於老綁在受訪時的幕後花絮,小故事,願與耕者的好友們分享,敬請期待。

2018-09-09

時光專賣店(第二樂章)

十日之後出院,打開耕者店門,看到場景,老綁心裡的小劇場又上演了:如果我已經死了,我是說,假設手術過程,因為細菌感染,然後我死了,現在,是我頭七第一次回家,我看到耕者,看到家人。

心中萬分感慨:難道我的一生,就是這家店?除了睡覺,一生都懸命在這家店?我只有去過一次日本、一次新加坡,然後我就死了?所以呢?我要在死之前環遊世界,把錢花光?然後讓留下來的妻小,過著窮破不堪的日子?

當然不行。所以,我覺得有很多說法,都是出自於想像,等到事情發生,例如上述我的假設,假如我快死了,我怎麼可能只顧自己,把家產拿去環遊世界?當我在環遊世界時,又是用什麼心情,來面對將來一無所有的家後?如果我真的這麼做,那就自私到令人可憎。

我當然要汲汲營營,在死前,讓內人能夠順利地接手『耕者有其田』,如此一來,在我死後,家人還能擁有專業能力,可以面對生活、將會發生的各種可能。於是,我開始更積極,帶著內人,處理大小店務。同時,我也開始提筆,陸續寫了文章,也就是你們後來這些年看到的。因為我經歷了這件事情,我看待音樂的角度改變了,我不再翻譯維基百科,或者 allmusic 的資料。

我更想做的,是把音樂帶給人客的『感覺』,更具象化,更深植人心。因為音樂的訊息量,是大過於文字跟語言,所以,音樂不只是『很好聽』就交代過去了;同樣的,一碗麵也不只是『很好吃』就這樣。有的人聽到 Don McLean 唱著 Starry, Starry Night.. 他就露出笑容;另外一個人同樣聽到 Don McLean 唱著 Starry, Starry Night.. 他卻淚流滿面..

後面那個人,他哭完以後,會開始探索音樂訊息量的魔法,他會對音樂產生尊敬的態度:『讓我們好好的來聽這首歌』因為你認認真真把聲音傳遞的過程做好,就會得到滿滿感動,這是超脫了『很好聽』或『很好吃』的境界。

當『感動』、『感覺』浮現,我就把它們拿來經營家庭教育,術後這些年,我就是找到機會就推廣。

想法如山泉湧現,身體卻每況愈下,術後免疫力下降,開始不斷生病,決定暫時歇業一年。

歇業期間,我收到『時光專賣店』作者曹小姐的信,她說台南不僅以小吃聞名,還有許多具有歷史感的特色店家。『時光專賣店』是公部門首次為『二手店』出版的專書,希望能將『耕者有其田』入選。

我感覺台南這座城市,是很在乎人文的。台南市文化局想要從每個面,去推廣城市,這不是曹婷婷寫的第一本書,她還出版過『80 家台南老店的傳家故事』,而不是『80 家台南老店的成功故事』。我店要傳遞給人客的訊息,亦是『傳承』,你們可以從我的文章,感受到『傳承』的靈魂。

為了推廣這本好書,老綁又回憶起這些年點點滴滴。想要購買這本書的朋友們,請 google『時光專賣店 曹婷婷』;台南本地朋友,請電洽愛國婦人館,耕者有其田本店也有販售。

還會有後續,關於老綁在受訪時的幕後花絮,小故事,願與耕者的好友們分享,敬請期待。

2018-09-11

曾有位人客,他走進耕者,看到老綁之後..

客:『不好意思,請問你幾年次?』
綁:『有什麼事嗎?』
客:『我只是好奇,你那麼年輕,真的懂黑膠嗎?』

我不只懂黑膠,參與誠品第一屆黑膠展,我還影響了誠品,讓他們在 CD 業績每況愈下的時候,找到黑膠這塊浮木。
我從 1995 年就開始聽黑膠,迄今已超過二十年。
前十年,我每天聽黑膠的時間超過四小時;後十年,每天聽黑膠的時間超過十小時。

我聽黑膠的時間,已經超過一般人的三輩子。

客:『我聽黑膠的時候,你可能還在包尿布。』
我:『如果年紀大就代表專業、代表勝利,台灣選一位一百零五歲的總統,兩岸就統一了。』

台灣人的專業,建立在『我聽黑膠的時候,你可能還在包尿布。』

為了證明『我每天聽黑膠的時間超過十小時』,於是,我每天聽黑膠的時候,就手寫便利貼,久而久之,整家店的黑膠,每張唱片的封面,都有我手寫的便利貼。

客:『當初跟你買黑膠,是因為你手寫的便利貼,就像簽名畫,可是你越寫越多,我就..』
我:『你就覺得這些便利貼越來越不值錢,而且老綁怎麼不快點死一死?』

老綁寫便利貼,不是為了當梵谷。

客:『這些便利貼,都是你親手寫的嗎?』
客:『啊!真希望能夠有你那麼多,聽音樂的時間,我買了好多唱片,至今都沒空聽啊!』

誰不是呢?老綁真希望把,寫便利貼的時間也省下來,拿來『專心』聽黑膠。

用顯學來證明專業,很有效,可是太愚蠢了。

2018-09-14

時光專賣店(三)

雖然我答應曹婷婷,接受她的訪問,但其實我很焦慮。你看藝人,雖然他們平時積極博取媒體版面,但是臨老生病的時刻,卻希望遠離鎂燈光。後來得知『時光專賣店』邀請台南在地插畫家林家棟先生,將受訪時拍攝的照片,最後以插畫的方式呈現在書本裡,我覺得很受到尊重的感覺:自己的病容,以及凌亂不堪的店面,不但會透過插畫整理,而且更賦予藝術面貌。因此,我對於本書的工作團隊,獻上感激之情。

我記得許多給小朋友觀看迪士尼動畫,例如:史瑞克、瓦力、功夫熊貓、小小兵、萌牛費迪南.. 這是幼幼教育倡導的,要視人於無相,要欣賞各種相的心靈。但是這番美意,卻因為社會扭曲的審美觀,最後徒勞無功。

我們現代人,會在心裡想像一套審美觀,然後進入意識形態,把任何其他形式的美,都拿來和心中的這套想像做比較,結果當然是想像無敵,想像最美,意識形態最大。如此一來會產生一個問題:那就是無視於各種美的存在。

因為想像永遠是最美、無瑕的,而且想像永遠不老、不滅,所以面對現實的缺陷,反而因為無法接受,變成沒有能力去欣賞,久而久之,藝術鑑賞能力培養不出來,面對黑膠這樣子的藝術品,不但不知道如何入門,也不知道該如何持之以恆。

所以我們的生活,都只能停留在『娛樂』:現代人的娛樂太多了,當新的娛樂來臨,大家趨之若鶩,爭先恐後,一旦熱情消退,大家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很抱歉,在我心中,黑膠絕對不是『娛樂』。因為我沒有把黑膠當作娛樂產業,所以,我瞭解黑膠的核心價值,在我的店,有許多人客跟著我走,我帶領著他們,去探索黑膠世界。我必須要站在『主從關係』的『主』,那是因為,跟著我的人客,他們有能力傾聽,而且有意願,把聽黑膠這件事,當作『傳承』,而不是娛樂。

這是關於一本書,叫做『時光專賣店』的番外第三樂章。本書是關於台南,三十家從事書店、唱片行、舊家俬、雜貨、鐘錶店的實體店面,在 2016 年被台南市文化局,委託當地記者,逐一整理的好書冊,裡面當然有介紹到『耕者有其田』。

為了推廣這本好書,老綁又回憶起這些年點點滴滴。想要購買這本書的朋友們,請 google『時光專賣店 曹婷婷』;台南本地朋友,請電洽愛國婦人館,耕者有其田本店也有販售。

還會有後續,關於老綁在受訪時的幕後花絮,小故事,願與耕者的好友們分享,敬請期待。

2018-09-15

時光專賣店(四)

如果我在移居台南之前,就能預知這場劫難,難道我就不移居台南了嗎?那麼,我的損失更大,因為我不能認識過去、現在店裡,這麼多的好人客,以及所有,關愛『耕者有其田』的老師、前輩們。相較之下,劫難變得很微小,微不足道了。

我想起另一件可以相佐證的事:『耕者有其田黑膠』的開設,也是我人生的意料之外。原本只是台北誠品音樂館,內部調職到台南誠品音樂館,卻因為遇缺不補,竟然從內部員工一夕失業。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現在我可以穿著夾腳拖上班,遲到也不會被扣薪,我的意思是說,人生的高低潮,要蓋棺才能論定,所以,現在正被失意淹沒的朋友們,一枝草一點露,你的人生一定會好轉,因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把身體照顧好,是儲備著,以供不時之需,這裡的不時之需,指的是幫助別人。當身體能夠負荷的時候,我以為天經地義;一旦超載出現問題,才願意相信,身體不是永恆的。從不會頭暈、耳鳴、昏倒的人,等到症狀爆發,就會願意相信了,同理,我們這些喜愛聽黑膠的樂友,到底哪一天硬體要出問題,我們也是戰戰兢兢,挫在等。因為一旦硬體出現問題,我們迷戀的黑膠聲音,就會走鐘,那昔日的熟悉感,就有可能不復存在。

最後我要說一下,2015 年至 2016 年,耕者歇業一年,許多朋友建議我要網路公告,但是後來我沒有,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從沒有打算要停下來。我覺得會到耕者的人,不管時間怎麼改,他就是會來;不會來的人,即使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他也沒有空。一年後,耕者開業了,許多朋友建議我要網路公告、辦活動,但是後來我沒有,原因很簡單,因為既然沒有停下來,哪來的重新開幕?

所以我對耕者的期許,是要這家店平平順順,不要大起大落,要多多提供人客,在聽黑膠上面的幫助,而不是一直給大家添麻煩。以上,藉著『時光專賣店』這本書的介紹,寫了四個樂章的想法,分享給一路支持我們的您們。

這是關於一本書,叫做『時光專賣店』的番外第一樂章。這本書是關於台南,三十家從事書店、唱片行、舊家俬、雜貨、鐘錶店的實體店面,在 2016 年被台南市文化局,委託當地記者,逐一整理的好書冊,裡面當然有介紹到『耕者有其田』。

為了推廣這本好書,老綁又回憶起這些年點點滴滴。想要購買這本書的朋友們,請 google『時光專賣店 曹婷婷』;台南本地朋友,請電洽愛國婦人館,耕者有其田本店也有販售。

2018-10-11

我看下個世代,確實和我們有很大不同。最大的問題,我覺得是網路。網路開啟知識爆炸時代,雖然網路自己說,有 92% 的網路資料都是錯誤的,不過,依照人手一機的現況看來,網路依舊勢不可擋。

我認為網路迫使年輕人、學齡者提早成熟,這是好事,也是壞事。舉我的例子來說,我現在開店當老綁,人客在店裡,只要打開手機,開三個賣場視窗,價格就透明了。

但是在我當專一生的時候,是 1988 年,CD 才剛上市三年,我時常在返校中途,順道中華商場第一排的亞瑟音響,雖然店面是開放的,但是我們還不敢進去,因為口袋麥可麥可。話說回來,現今網路爆炸,人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反過來說,道德感下降了。因為網路上的資料,都是數據、理論、顯學,人們以為知道的事更多,姿態也高了起來。

言情的部分消失了,以前我們念書的時候,都會做一些感性又膽小的事情,比如說交筆友,光是練鋼筆字、打底稿,就要花上許多時間,這些時間,都是最珍貴的青春時光。

現代年輕人會問:直接約炮不就好了?

筆友無法見面,除非對方寄照片。現代年輕人又會問:那幹嘛寫?

比如說閱讀,最簡單的金庸小說、或者福爾摩斯偵探小說,也要花上幾個月,去著墨隻字片語。比如說寫書法,現在小學生都不必拿墨條磨硯台。

這就是我們古人,和現代人的差異:我們雖然膽小、感性,但是反過來說,拜我們當時知識不爆炸之賜,我們更珍惜人事物,更深入瞭解本質。比如說:在我當專一生的時候,是 1988 年,CD 才剛上市三年,我時常在返校中途,順道中華商場第一排的亞瑟音響,雖然店面是開放的,但是我們還是不敢進去,只敢站在町仔腳,遙望著自己心儀的音響,我自己是餓著肚子,把零用錢存起來。久而久之,老闆好像也知道我了,但是他也沒有要招手,找我進店裡的意思。

有一天,我又站在亞瑟音響,町仔腳地走道,老闆看到我,就拿了一張 John Williams 的 CD,放進我每週都會去探望的,那一組音響,把聲音調大聲,然後,John Williams 的古典吉他,栩栩如生在我眼前,雖然我當時喜歡的是 Guns N' Roses 的 Slash,不過,那四十分鐘,我站著聽完 John Williams 的專輯,內心是狂熱,眼角是濕潤。

我講這個故事,裡面沒有價格,沒有比價、沒有要求、沒有回饋、沒有勝負輸贏。我言情,但是,這是很自然的。我突然覺得很慶幸,在我那個古代,沒有 50% 離婚率、50% 憂鬱症。不是理性太多,而是感性衰少了。知道太多,反而是煩惱、是痛苦;如果知道的網路訊息,裡面有 92% 是假的,那不就更冤枉了?

我現在回想起這套音響,其實我想不起來當初買的時候,是多少價格?如果當時有網路可以比價,或許我買貴了很多,但是,我的記憶裡面,裝的都不是價差、保固期;而是因為買了這套好音響,我買了更多 CD,帶給我更多快樂、感動。

我縮衣節食,加上打工收入,全都裝在喜餅鐵盒子裡面,這也是我們古代人,放零錢的收納之一,當我把喜餅鐵盒子,搬到音響店老闆面前,他大吃一驚:你是吃角子老虎贏錢了嗎?

然後,他又找另外兩位同事,三人仔細的,分算我存了,將近兩年的錢。這就是我靠自己,購買人生第一套音響的故事。

2018-10-14

有一個人說他不能吃辣。但是,他真的一點辣都不吃嗎?這樣子的人很少,更仔細地問他,他會說:『不是不能吃辣,而是只能吃一點-點-點-點-辣。』

重點來了,如果你是這個人的父母,或是男女朋友,你會很清楚的知道,他對於辣的『界線』在哪裡。否則,例如一位不認識他的廚師,曾跟他說過:『這道菜真的一點都不辣啦,這點辣僅只是為了提味而已。』

或許就是這樣子,不愉快,而且沒有被瞭解的經驗越累積越多,這個人才乾脆說:『對不起,我不能吃辣。』

意思是說,每個人對於人、事、物的那一條『界線』,都劃在不一樣的地方,因此,溝通才會那麼重要。溝通的意思不是要你去規定所有的人,他們畫的界線都要和你的一樣,那不叫溝通,那是當兵,那叫做命令。

如果我們連所愛的人,他們的界線都不瞭解,那麼,許多時候,我們在和其他人對談、講話,都僅止於『意識形態』,意思是說,如果你看對方順眼,或者是你那天心情很好,對方說:『對不起,我不能吃辣。』你會說:『沒關係,我陪你一起吃甜不辣。』

如果你看對方不順眼,對方說:『對不起,我不能吃辣。』你會說:『加減要吃點辣,對身體有好處。』更甚者,你會說:『最好是出生到現在都沒吃過辣,騙肖仔!』

人,實在太複雜了,同一個問題,由不同形象的人去問,可以得到不同回答。

有人喜歡穿亮色系的衣服,有人喜歡樸素,各有各的調,目前為止都沒問題,可是,如果這兩個人是夫妻、婆媳,或者父子,問題就來了,大部分的問題都是其中有一個人,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麼不能和自己一樣?

有人喜歡往外跑,有人喜歡待在家,各有各的調,目前為止都沒問題,可是,如果這兩個人是夫妻、婆媳,或者父子,問題就來了,大部分的問題都是其中有一個人,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麼不能和自己一樣?

溝通是要你去瞭解你所愛的人,關心的人,他們畫的界線在哪裡?然後尊重他們畫的線和你的不一樣。

問題出現之後,有心想溝通的人,會想知道對方畫的線在哪裡?但是如果遇到不想溝通的對方(原因有很多,例如有隱私不想被知道、或者認為想溝通的人在小題大作、最糟糕的是他認為對方沒那麼重要),或者溝通方式不小心引發戰火(地雷),最常聽到不想溝通的人,他會說:『不會啊,我也很愛吃辣,只是很少吃。』

如果你是溝通者,聽到這樣的答案,就必須打退堂鼓了,因為對方直接說謊,是為了避免溝通所要負起的責任,或者後續不小心誤觸地雷而引起戰火。

人類到底有多麼需要說謊,以及卸責呢?

我最近看了基努李維主演電影《完全真相》(The Whole Truth),一位律師雇用一位助理,這位助理的專長,是觀察出,每一位坐上法庭證人席的證人,到底有哪些人在說謊?結果,每一位證人,都-說-謊。

你會說:『不可能啊,證人在作證之前,不是要宣誓所言為事實嗎?』唉呀!你幾歲了?怎麼還會相信這件事?婚禮進行之前,不也是要進行婚誓嗎?怎麼還會有 50% 的離婚率?

話說從頭,可見得溝通,在現今社會,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願意放下身段,與你溝通的人,也越來越微乎其微了。

2018-10-25

人生啊,人生。如果由你來分類,到底哪些人,是屬於人生勝利組?

有一天,人客蒞臨耕者。

客:『老綁,請問 大 Decca 放在哪裡?』
綁:『很抱歉,我們不是這麼分類的。』

客:『那.. 小克萊柏(Carlos Kleiber)都放在哪裡?』
綁:『很抱歉,我們也不是這麼分類的。』

客:『那.. 黎奇(Ruggiero Ricci)放在哪裡?』
綁:『很抱歉,我們也不是這麼分類的。』

客:『那.. 三盲鼠(Three Blind Mice)放在哪裡?』
綁:『很抱歉,我們也不是這麼分類的。』

客:『那.. 請問你們到底是怎麼分類的?』

問得太好了,謝謝這位人客,激起我心中許多想法。你們大概會猜,接下來我會問你們:『如果你是一家唱片行老綁,你會按照什麼來分類?』其實不是的,我想的是:『人生啊,人生。如果由你來分類,到底哪些人,是屬於人生勝利組?』

年收入破百萬?破千萬?破億?

如果你是籃球迷,你會說:『能夠進入 NBA 打球,那就是人生勝利組。』
如果你是電影迷,你會說:『金馬獎,只要提名,就是人生勝利組。』
如果你希望長壽,你會說:『活超過一百歲,就是人生勝利組。』
如果你喜歡爬山,你會說:『每天都活在山裡,就是人生勝利組。』
如果你喜歡學歷,你會說:『拿到三個以上博士學位,就是人生勝利組。』
如果你很怕死,你會說:『在睡夢中去世,就是人生勝利組。』

人生啊,人生。如果由你來分類,到底哪些人,是屬於人生勝利組?

每個人都有可能在一種分類獲得勝利,然後在其他分類失敗,甚至慘敗。舉我自己的例子來說,我開的車是 1995 年的喜美 Honda City,而且我脊椎手術之後,就必須依靠內人剪腳指甲,我甚至無法自己穿襪子。我開口閉口,就是古典音樂、黑膠唱片。

我要被分配到,人生的哪一組呢?

讓我來說一件心中的大事,給你們聽:這個星期,我與內人,每天下午一起聽三個小時音樂,每聽完一張黑膠,內人就告訴我,她的感覺,而我,也告訴她我的感覺。

在我心內,我的人生,是屬於這一組的。不需要去羨慕其他組別,人生本來就是一枝草,一點露。我認為,家人是我人生的全部,所以,我特別珍惜,並且引以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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