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簡介】Evelyn Glennie



翻譯自 WikipediaAll Music

前言

Evelyn Glennie(1965~)來自蘇格蘭的亞伯丁郡,她是二十世紀西方社會的第一位全職獨奏打擊樂手。受到 TEDx Taipei 演講的影響,我搜尋、觀看 TED 網站的演講影片,其中 Evelyn Glennie 的影片帶給我莫大震撼,帶動我搖起筆桿的動力。

以下就是這支影片內容,影片下方可以選擇字幕。


Background

Glennie 在蘇格蘭東北部的亞伯丁郡長大,父親 Herbert Arthur Glennie 是當地一個鄉村舞蹈樂團的手風琴手。加上蘇格蘭東北部的傳統音樂薰陶,Glennie 開始學習口琴與單簧管,受到 Glenn Gould (顧爾德:鋼琴家)、Jacqueline du Pre (杜普蕾:大提琴家)、Trilok Gurtu (葛圖:打擊樂手) 的影響,她進入 Ellon 學院與皇家音樂學院就讀,亦加入蘇格蘭國家青年管弦樂團。

就學期間 Glennie 獲得許多獎學金贊助,其中『扶輪社信託獎學金』讓她有機會到日本磨練打擊技巧。

Career

Glennie 巡迴表演的足跡遍佈北半球,每年有四個月的時間待在美國,與各形式的管弦樂團,及現代音樂家一同表演,一年的演奏會超過百場,此外還參與所謂的『大師講堂』,及學校音樂課程。Glennie 時常受作曲家之託,擔任新樂曲的打擊樂手,她也在演奏會表演這些曲目。

1989 年 Glennie 和 David Murray(莫瑞,打擊)、Perahia(普萊亞,鋼琴)、Georg Solti(蕭提,鋼琴)合奏 Bartok(巴爾托克)的『雙鋼琴與打擊樂奏鳴曲』,獲得葛萊美『最佳室內音樂演奏獎』。

Glennie 也會穿上自己的註冊商標格紋花呢(蘇格蘭傳統服飾),吹奏高地風笛(Great Highland Bagpipe),叫做『The Rhythms of Evelyn Glennie』。除了敲擊樂手身分,Glennie 設計製作手工首飾,這是她的首飾網頁。另外她也是一位激發積極性的演說家。

以打擊樂者身分和許多國際級的管弦樂團合作,巡迴英、澳、日、美等地,Glennie 累積豐富演奏經驗,於 1992 年錄製專輯 Rebounds

Glennie 在 Rebounds 演奏米堯(Darius Milhaud)、三善晃(Akira Miyoshi)、羅梭魯(Ney Rosauro)等作曲家之作品,顯然受到爵士、印象派、巴西等音樂元素影響,另外還收錄了班奈特(Roger Bennett)的為打擊樂獨奏與室內樂團而做的協奏曲。

1996 年 Glennie 在 RCA 旗下發行專輯 Drumming,有一半的曲目都是自己創作,包括小到裝飾性質的獨奏短篇,大至龐大編制的合奏。除了兩首曲目 Halasana 和 Matre's Dance 的鋼琴部份,其餘皆由 Glennie 演奏。

Glennie 透過地板震動的方式感受音樂,完成精彩錄音。Halasan 是鼓和鋼琴的深入對話,Bongo-O 是透過不同方式敲擊小手鼓,Prim 是規律性的小鼓獨奏,The Anvil Chorus 則是金屬片的練習,To the Earth 完全用花盆演奏,Pezzo da Concerto 再次對準小鼓,Matre's Dance 敲擊與鋼琴在對話間不斷堆積韻律。

Glennie 在專輯穿插木板、鐃鈸、非洲鼓等樂器即興敲奏,精湛技藝不容爭辯,或許缺乏商業考量,不過 Drumming 確實為 Glennie 眾多才藝添加一環。

2000 年 Glennie 在 RCA 發行專輯 Shadow Behind the Iron Sun,這是一張具有爭議性的專輯,雖然在錄音室即興演奏,後製過程卻在母帶加入編錄器、取樣等聲音,感覺上動了手腳(此爭議曾在網站引起討論)。

1998 年 10 月 12-16 日 Glennie 與工作團隊在倫敦 Whitfield Street 錄音室錄製 Shadow Behind the Iron Sun。錄音室一間一間堆滿 Glennie 各式異國風味(也有自製)的打擊樂器、兒童玩具、Glennie 最喜歡的風笛、還有一個音樂盒組,前面演奏 Tea for Two 的時候,其他位置的音樂盒會發出和鳴。

製作人兼混音師 Michael H. Brauer 準備靈活的麥克風裝置,可以跟隨 Glennie,即時在打擊樂器之間穿梭,其中以長達二十八分鐘的曲目 Land of Vendon 最為醒目,Glennie 和鋼琴家 Philip Smith 搭配演奏,一氣呵成,精彩絕倫。

Glennie 活力精密的演奏呈現出眾才華,專輯從頭到尾貫穿邏輯概念,宛如一首完整錄音,尾曲由 Brauer 重新混音 Battle Cry,Shadow Behind the Iron Sun 是打擊樂迷必須收藏的作品。

英國作曲家 Dave Heath 在 1993 年看過 Evelyn Glennie 的表演後,決定為她譜寫打擊樂曲。當時 Glennie 在馬林巴琴與電顫琴的演出中途,對聽眾說:我有狂野之心。然後開始演奏時速一百英里的打擊樂,迫使節奏交疊,相互衝撞。

Heath 對這場演出留下深刻印象,於是他開始構思能讓 Glennie 發揮所能的作品,2000 年六月 David Heath 指揮倫敦愛樂管弦樂團,錄製專輯 African Sunrise/Manhattan Rave

African Sunrise/Manhattan Rave(非洲日出/曼哈頓狂歡)開場氛圍由黑暗逐漸明亮,是美麗的二重奏,由 Glennie 演奏馬林巴琴,搭配 Philip Smith 彈奏鋼琴,抒情綺麗,充滿狂想音色,緊接而來是 African Sunrise,雷霆萬鈞之氣勢讓聽眾措手不及。

管弦樂團搭配 Glennie 的馬林巴琴與電顫琴,呈現風雨雷電風貌,黎明之前,他們在肅靜的森林開始窸窣交談,交織纏繞。中段 Glennie 的電顫琴逐漸綻放,如出水芙蓉。Heath 引薦柯普蘭(Aaron Copland)的阿帕契之春,充分調和對位與 Glennie 的樂器。我們在 African Sunrise 曲末欣見森林初醒,充滿語言、色彩及聲音。

在 Manhattan Rave 樂章,Glennie 和管弦樂團則模擬夜總會的聲音,Glennie 透過兩支鼓棒敲擊油罐,各式各樣的瓶子及平底鍋,模擬鼓手在夜總會的表演;管弦樂團即興重複樂句,直到 Glennie 的打擊以怪異形式畫下終止符。這是很棒的曲目,令人讚賞。

John Harle 在 Dawn of a New Age 演奏高音薩克斯風,一前一後配合 Glennie 的節奏,稀疏陰沉的開端加上塞爾特音樂旋律,呈現神秘氛圍。第二樂章 Smith 加入行列,用鋼琴彈奏出較 funky、較泥巴味的 groove。

尾曲是 Darkness to Light 的夜晚版本,經由打擊樂來詮釋氛圍,相當奏效。Glennie 和 Smith 的演奏使空間闡述自我語言,就像早期 ECM 發行的作品,再加上多一些戲劇性。Heath 曾為 James Galway 及 Julian Lloyd-Webber 製作極端感傷的音樂,比較起來 African Sunrise/Manhattan Rave 顯得令人驚喜。

而 Glennie 即便能做的事都做了,還是讓人覺得一定還有許多才華尚未發揮,從她的眼神綻放光芒,她的演奏總是那麼絕妙,但是你總知道她還可以給聽眾的,還有更多。

2001 年 Bela Fleck 和 Edgar Meyer 改編德布西的經典曲目『老頑固』,收錄在專輯 Perpetual Motion,隔年即獲得葛萊美『最佳器樂編曲獎』,專輯還獲得『最佳古典跨界專輯獎』,Glennie 參與其中四首曲目錄製,演奏馬林巴琴。

其他參與的樂手還有 Joshua Bell(約夏貝爾,小提琴)、Gary Hoffman(霍夫曼,大提琴)、John Williams(古典吉他)等。

Deafness

Glennie 在十二歲就因為耳神經受損而成為深度耳聾,不過這項挫折並沒有阻礙她國際級的表演水準,她在學校學習唇語,以及對音調、音量的辨識。Glennie 時常在演奏會與錄音室赤足,把手貼在牆壁上,透過震波去『感受』音樂。

Glennie 說大眾曲解耳聾的意思,以為耳聾之人聽不到聲音,她卻透過身體每個部位,去聆聽聲音,為了回應媒體的疑議,Glennie 撰寫名為 Hearing Essay 的文章,談論親身狀況。

Hearing Essay

音樂代表生命,一段特別的音樂,可以描述來自任何地方的人們,其真實、虛構或者抽象的經驗,或想像力。音樂家的職責,就是將作曲家想要描述的,畫成一幅圖,然後傳達給聽眾。希望我必須說的(透過音樂語言),可以激發聽眾,因此他們離開演奏會時,能有備受招待的感覺。如果聽眾前來,只是好奇為何一位聾人可以表演打擊樂器,那麼我便是失敗的音樂家。為此,耳聾並不是我的辦公室會提供給媒體,或者演奏會宣傳的資料之一。不幸的是,耳聾卻被操作成頭條標題,從小開始,如果我拒絕跟媒體談論耳聾這件事,他們還是會在文章裡自動補上。每年有幾百篇關於我的文章和評論,其中只有一手的數目,正確描述我的聽力損害,其他超過百分之九十的文章都是不正確的,他們對於我能夠成為音樂家,感到不可思議。此網頁旨在澄清問題,弄清真相,讓人們從不斷發展的音樂家身上,欣賞經驗,而不是一些反常,異人奇事,或者自然界的奇蹟。

大眾對耳聾了解甚少,例如耳聾之人生活在寂靜的世界,這是個誤解。要瞭解耳聾,就要先了解聽力這件事。

聽覺基本上是觸覺的特殊形式,當聲音發出時會震動空氣,耳朵接收之後轉換成電子信號,再交由腦部解釋執行。聽覺不是唯一可以做到這樣子的感官,觸覺也可以。當你站在路邊,一輛大卡車經過,你可以聽到或感覺到震動嗎?答案是兩者皆有。超低頻率震動時,耳朵變得聽不太到,反而是身體其他部位的觸覺感官開始取而代之。為了某些原因,我們趨向把聽見聲音和感覺震動作出區別。動詞 sentire 是(義大利語)聽見的意思,同義動詞 sentirsi 指的是感受。耳聾並非是聽不見,而是耳朵出現某些問題,有些人即使完全耳聾,仍可以聽/感覺到聲音。

如果我們可以感受到低頻,為何不能感受更高的頻率?我相信我們可以,只不過隨著頻率越來越高,我們的耳朵也越來越有效能,於是聽覺感官會蓋過更多的觸覺感官。我在幼年花了許多時間(受到學校打擊樂老師 Ron Forbes 的幫助)提升自我對於震動的偵測能力。我會站立將雙手壓在教室牆壁,Ron 敲擊定音鼓(定音鼓發出許多震動),最終我可以從身體各部位感受到的震動,分辨出大致上的音調,我感受到的低頻大部份是透過腿和腳,高頻則是透過臉、頸以及胸部去感覺。

值得指出的是,在現階段我不是完全耳聾,我只是重度耳聾。重度耳聾的症狀範圍廣泛,雖然通常指的是聽到聲音質量的不足,因此對口語無法了解。沒有其他聲音干擾的情形下,我通常能聽到某人在講話,在沒有讀唇的幫助下,我不能了解他們說的內容。與正常人相比,我的情況是聽到的音量要小很多,不過更重要的是聽到的音質非常差,比方說當電話響的時候,我聽到的像是一種裂紋,然而我把這個獨特的裂紋與電話聯想在一起,於是當電話響起時,我就會知道。把電話響聲和電話連結是一個獨特的方式,基本上這與其他正常人判斷電話響的方式一樣。我可以講電話,當我講完一段話,對方透過一枝筆的敲擊發送回答,於是我聽到卡嗒聲,隨著卡嗒聲的數量或節奏,我得到一組碼,將碼轉換成字,於是得以通話。

目前為止我們聽到聲音,感覺震動,還有另一元素同時存在,那就是視覺。我們看見東西移動和震動,如果我看到一個鼓或鈸在震動,或是風吹動樹葉,我們的潛意識會創造出相對應的一個聲音,一個不正確的問題通常在受訪時提出:『當你聽不到自己在做甚麼的時候,如何能成為一位音樂家?』當我甚麼都聽不到的時候,答案當然是我不能成為音樂家。另一個常被問到的問題是:『你如何能聽見自己的演奏?』合乎邏輯的回答是,大家是如何聽到的?一個電子信號在耳中產生,其他更多的訊息從各感官接踵而來,最後被送到腦部,經過處理之後產生一幅聲音景象。聽到聲音的過程相當複雜,不過我們都是在潛意識情形下進行,所以我們把這些過程聚合起來,稱為 simply listening。對我而言亦然,有些過程或原始訊息也許有些不同,不過我對於聆聽所做的事,就是聆聽。我不知道自己比你多做了甚麼,才能聆聽。

你會發現越來越多的答案會朝向哲學領域,誰能斷定當兩位正常人聽到同一個聲音時,他們聽到的完全相同?我的看法是,每個人聽到的聲音都不一樣,我們可以說從他們腦部建構出來的聲音景象是相同的,所以表面上無異。對我,或對於我們,我自己聽力上的某些能力要比其他人好,雖然我需要藉助讀唇來了解談話,不過我在音樂會裡,對於聲響的察覺是相當出色的。比方說,有時候我會用空氣的濃稀程度,來描述一個聲音的感覺。

總結來說,被我的聽力問題煩擾的人,遠多於我受到聽力問題的煩擾。確實是有些不方便,不過大致上並不會對我的生活造成太大影響。對我來說,耳聾這件事,就跟我是位女性,擁有一雙棕色眼睛一樣平常,當然,有時候我要在聽力和音樂之間尋找解決之道,但這也是所有音樂家會遇到的問題。雖然我們隨時都要聆聽,不過多數人對聽力的認知卻微乎其微,還有,我對耳聾的瞭解不深,我也不會特別感興趣,記得有一次,一位記者又只問關於耳聾的問題,我突然感到傷心,我說:『如果你想知道關於耳聾的事,你應該去問受過有關聽力及耳聾問題訓練的專業人員,我的專長是音樂。』

透過這個網頁,我嘗試去解釋一些我發現很難去解釋的事。即便如此,還是沒有人真正了解我怎麼做,我做了甚麼。請享受音樂,其它的,就把它忘記吧。

這篇文章可以被記者及作家引用,但是請註明 Evelyn網頁出處

Collaborations

當你第一次遇見某人,就莫名其妙發生神奇的事,這種感覺很難解釋。Oxygen 是 Bjork 和我在 1995 年首次合作的經驗,我們一起共事、錄音,這首歌曲所有聲音,粗糙的聲音,顯示自發性的成果,沒有矯飾或竄改,這是我喜歡做音樂的原因。

一直到 1998 年 Oxygen 這首歌收錄到我的 精選輯 之前,它是沒有名字的,至於為什麼歌名叫做 Oxygen(氧氣),我一點都不知道。(Evelyn Glennie 寫於 1988 年)。

兩張一套的精選 CD 共收錄 30 首歌,包括 BMG 時期的經典錄音,收錄自我創作歌曲、古典曲目(蕭邦、薩提、林姆斯基高沙可夫),以及和 Bjork 合作的兩首歌曲(Osygen 和 My Spine),意想不到的表演技巧,及 Glennie 音樂生涯的精華,可以由這張精選輯得以入門。



1996 年 Glennie 參與冰島歌手 Bjork 的專輯 Telegram,錄製歌曲 My Spine。


她與許多樂手合作,包括 Steve Hackett(前 Genesis 吉他手)、Bela Fleck(班鳩琴樂手)、Bobby McFerrin、Nana Vasconcelos、(巴西打擊樂手)Fred Frith(前衛搖滾樂手)及 The King's Singers(國王歌手合唱團)。

2007 年 11 月 21 日,英國政府將預算三億三千兩百萬英鎊投入音樂教育,受惠音樂家有 Glennie、Sir James Galway、Julian Lloyd Webber 與 Michael Kamen,他們一起(在 2002/2003 年)成立音樂教育協會。

Personal life

1994 年 Glennie 和 Greg Malcangi(作曲家、聲音工程師、Tuba 樂手)步入紅毯,他們一起完成許多音樂工作。2003 年 Glennie 與美國指揮家 Leonard Slatkin 傳出誹聞導致離婚。

Recognition

Glennie 獲獎紀錄豐富,包括:

1982 年 蘇格蘭年度獎
1985 年 女皇嘉許獎的全能傑出獎
1989 年 葛萊美獎最佳室內音樂演奏
1990 年 十年以來最佳蘇格蘭女性獎
2002 年 Walpole 傑出獎章
2003 年 美國年度音樂演奏家獎
2006 年 Sabian 終身成就獎
2008 年 國際打擊樂藝術協會名人堂
Rhythm 雜誌評選最佳錄音室與現場打擊樂手(1998、2000、2002、2003、2004 年)

Glennie 在英國大學榮獲十五項榮譽博士,1993 年獲得大英帝國勳章、2007 年新年榮譽榜的爵士級司令大英帝國勳章,她擁有來自世界各地超過一千八百件打擊樂器,且收藏量持續增加,她是音樂界的 VIP。

以下影片是 Glennie 演奏 Ney Rosauro(羅梭魯)的木琴(馬林巴)協奏曲。很難相信她是一位深度耳聾的打擊樂手,除了打擊技巧獨特出色,在大量快速的敲擊節奏中,依然保持精準度及高能量。再仔細欣賞她與樂團之間的配合度,真令人肅然起敬!影片下方還有網友留言,說看過她的其它表演,大部份的時候,她的眼睛都是閉著的。

Ney Rosauro - Marimba Concerto Part I


Ney Rosauro - Marimba Concerto Part II


Films

Glennie 參與過一些 BBC 的紀錄影片,2004 年 Glennie 參與導演 Thomas Riedelsheimer 拍攝的電影 Touch the Sound,片中與另一位樂手 Fred Frith 合作,拍攝期間 Glennie 幼年成長的農莊遭到燒毀,所幸她的胞兄弟 Roger(也在電影出現)與動物均未受傷。

Touch The Sound 可以在 YouTube 觀賞,先來欣賞 Part 1


TED Feb, 2003 : Evelyn Glennie shows how to listen

(2003 年 Evelyn Glennie 在 TED 演講的中文稿)

我一點也不確定是否我自己願意看到小軍鼓,在晚上九點以後,或是早晨。不論如何,非常榮幸看到座無虛席,也衷心的感謝 Herbie Hancock 以及他的同事,為了這個偉大的表演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很有趣的一件事,當然,是雙手和表演樂器技藝的完美結合,以及如他所說聆聽我們年輕人。

當然,我的工作全部是與聽有關的,事實上,我的目標,是讓世界學會聆聽,那是我生命的唯一目標,這聽起來很簡單,但是確實是一個很艱鉅的工作,非常艱鉅。因為你知道,舉個例子,當你看到一段音樂,現在讓我來打開我的小機車包,希望能找到一份畫滿黑色小圓點的樂譜,打開它,然後讀這段音樂。

技術上來說,的確,我可以讀懂它,我會根據樂譜上的拍子和節奏演奏它,一字不差地按照我所讀到的,在這裡,由於時間的關係,請允許我逐字的演奏前面的一兩行,它很容易理解,這一段也一點都不難,但是到這裡,讓我看一下,這段音樂節奏很快,根據樂譜,我知道該敲哪裡,該用鼓棒的哪一部分演奏,該用怎樣的強弱力度。

我發現這個小軍鼓響弦是放下的,鎖上響弦,放下響弦。因此,如果我把從樂譜上所讀到的東西轉移到樂器上,會是這種感覺:

〔表演〕

諸如此類,我的職業很有可能只能持續五年左右,但是作為音樂家,我所做的一切卻與音樂沒有半點關係,來不及向老師學習的事,甚至是無法與老師談及的事,但這是當你並不和你的樂器在一起時,你會發現的事,事實上變得很有趣,接著你想探索,通過這個很小的鼓面。

剛剛,我們感受了一個把樂譜翻譯到樂器上的過程,現在我們來感受一下演奏的過程:

〔表演〕

〔表演結束,掌聲響起〕

現在我的職業生涯或許可以持續長一點了(觀眾:笑),但是其實是一樣的,如果我觀察一下您,我會看到一個戴著粉色帽子的美麗女士,您正抱著一個泰迪熊,bla bla.. 所以我會得到一個基本的個人印象,比如您可能是個怎樣的人,您的愛好是什麼,您的職業,bla bla.. 但是,眾所周知,這樣的初次印象,當大家在觀察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得的到,然後我們試圖解釋。但是,事實上,這是很表面的,同樣地,當我看到一段音樂的時候,我得到一個基本的概念,我在想,什麼將會是技術上的難關,我到底要怎麼處理,一些最初的感受。

但是,這完全不夠,我在想 Herbie 的話:請聽一聽。首先,我們必須聆聽我們自己,舉個例子,當我拿著鼓棒,事實上我沒有鬆開它,〔敲三下〕你能通過手臂感受到強烈的震動,你會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信不信由你,與樂器本身以及鼓棒是分離的,然而事實上,我正緊緊的握著鼓棒,〔敲兩下〕緊緊的握著它,奇怪的是我卻感受到更多的分離感,如果我鬆開一些,讓我的手和手臂作為更好的支撐,突然,我用相對少的力氣得到更多的動力,多得多,〔敲幾下〕最後我感覺到,一個離鼓槌很近,一個離鼓很近,而我做的卻越來越少。

所以相同道理,我需要時間與樂器一起,我需要時間和人們在一起,才能去瞭解、闡釋他們,不僅僅是從表面翻譯它,而是演繹它。例如,我來演奏一點音樂的片段,從我把自己看作是個會這門技術的角度來看,或者,人們稱之為打擊樂演奏者:

〔表演〕

等等…如果從我把自己看作一個音樂家的角度:

〔表演〕

等等…即便是有些許的不同,那也值得(觀眾笑聲+掌聲)。

仔細想一想,我記得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我開始演奏定音鼓和打擊樂。

我的老師說:『我們怎麼開始去做呢?你知道,音樂與聽是相關的』。

我回答:『當然,我同意您的觀點,所以問題在哪呢?』

他說:『那麼,你怎樣來聽這個,怎樣來聽那個呢?』

我說:『那麼,您是怎樣聽的呢?』

他說:『我想我是透過這兒(指著耳朵)來聽的。』

我說:『我想我也是,但是我還透過我的手來聽,以及我的手臂、顴骨、頭皮、胃、胸部、我的腿
等等。』

從那以後,每節課的一開始,我們都會調整鼓,尤其是定音鼓,使其處於很窄的音域裡,
就像這樣:

〔敲擊〕

〔敲擊〕

有些許不同。然後逐漸變化〔敲擊〕,一點一點地〔敲擊〕,令人驚奇的是,當你的身體完全打開〔敲擊〕,張開雙手使震動穿過〔敲擊〕,事實上只有極微小的不同〔敲擊〕,都可以被你手指上最微小的部分感知。因此,我們常做的就是我會把雙手貼在音樂教室的牆上,這樣就能聽到樂器所發出的聲音,仔細地感受那些聲音,效果遠遠好於只是依靠耳朵。這當然是因為,我是說,耳朵受制於很多因素,我們現在所在的房間、擴音效果、樂器音效、鼓棒〔敲擊〕…等,都是不一樣的〔敲擊〕,同樣的重量,但是不同的聲音色彩,就如同我們一樣,我們是普通的人類,但我們都有自己本身獨特的,不易察覺得聲音色彩,組成了人的獨特個性、特點以及對事物的不同興趣。

當我年紀大些,我參加了倫敦皇家音樂學院的甄選,他們說:『嗯,不,我們不能錄取你,因為我們沒有先例,你知道,培養一位將來的,所謂的『失聰』音樂家。』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解釋,因此,我對他們說:『看著吧,如果你們是因為那些原因拒絕我,卻忽略了表演的能力、對音樂的理解,以及對創造音樂藝術的摯愛,我真想像不出,到底你們想要招收的學生,是怎樣的?』

結果就是,我們跨過一個很小的障礙,獲得了再次甄選的機會,他們錄取了我。結果還不僅如此,在當時,它改變了英國範圍內所有音樂學院的整個角色,在任何情況下,他們都不能拒絕任何申請者,僅僅基於他有沒有胳膊或者腿等等,他們很可能仍然可以演奏管樂器,只要樂器架好,無論任何情況,都不應該習慣於去決絕任何申請。每一位申請者都應該被聆聽,被感受,基於音樂上的才能,然後再決定這個人是否被錄取。

這就意味著,有相當一部分有趣的學生,能夠在這些多元化的音樂學院學習,我不得不說,現在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遍佈於世界各地的專業管弦樂團(鼓掌),但是,有意思的也是,其實很簡單,人們不僅僅於聲音聯繫在一起,基本上是我們所有的人,我們都深知音樂其實是我們的生活良藥,我所說的音樂,其實就是指聲音。

其實,我所經歷的一些非比尋常的事情,作為一個音樂家,你可能有一個十五歲的男孩,他有很多不可思議的挑戰,他可能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也有可能是失聰的,失明的。突然,如果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坐在樂器旁邊,甚至躺在木琴底下,然後你彈奏一個非常像木琴的聲音,可能我拿的鼓棒不對,但和這個差不多,換一下:

〔表演〕

一些特別簡單的,但,他可能感受到我所不能感受到的東西,因為我在聲音的上方,聲音從這個方向傳來,而對他來說,聲音是從共鳴器裡傳來的,如果沒有共振器的話,〔手按住木板並敲擊〕〔手放開木板並敲擊〕他可能會聽到一個飽滿的聲音,而坐在前排的你們,不一定能感受到這樣的聲音,當然,後排也不會。我們每一個人,取決於我們坐在哪裡,對於同一聲音都會有完全不同的感覺。

當然,作為創造聲音的參與者,這始於我想創造怎樣的聲音。例如這個聲音〔表演〕,你們能聽到什麼?沒錯,因為我還沒有碰到它呢(觀眾笑聲),但是,我們感覺到有什麼事情在發生。

同樣地,當我看到樹在動時,我可以想像到,樹發出瑟瑟的聲音,明白我的意思嗎?無論眼睛看到什麼,總有聲音隨之進行。因此,常常會有,確切地說,千變萬化的東西作為我的聲音源泉,因此,我所有的表演都基於我的一些經歷,學會一段音樂,不是加入別人的理解,或是研究一些與那段音樂有關的 CD,等等。因為那樣不會讓我接觸到最原始的東西,那種讓我可以完全感受過程的東西,所以很有可能,在某些演奏廳裡,這樣的強弱力度會很不錯〔表演〕,可是在其他地方,人們肯定一點也不會有那樣的感受了。

因此,我發出的輕聲,柔和的聲音可能是這樣的〔表演〕,明白我的意思了嗎?因此,就因為獲取聲音的這個特別因素,特別是對於聾人群體來說,這不僅僅影響了聾人音樂學院處理聲音的方式,同時也不僅僅是治療的一種方式而已。

當然,作為一個音樂的參與者,我完全同意這樣的觀點,但這意味著,聲學工作者需要去仔細考慮一下他們所選擇的演奏廳的類型。我敢說在這個世界上,很少有演奏廳有很棒的音響效果。但即便如此,你仍然可以展開想像的翅膀,去做任何事。

最微小、最輕柔的聲音對某些東西來說,或許它們很廣闊,很巨大,無法想像。總有一些東西在這兒聽或許很不錯,在那兒聽又或許不那麼好,在那兒或許很棒,但在上邊卻糟糕透頂,在那兒簡直是噩夢,但在這兒聽還不錯呢…

所以找到一個真正意義上合適的演奏大廳是不可能的,像你想像到的那樣的效果,並非表面上的修飾和放大。因此,事實上,聲音工程者是在和一些聽力受損的人們探討這個問題,事實上他們也是聲音的參與者。

這一點其實很有趣,關於演奏廳的效果,我還不能透露目前的進展如何,但意義重大的是,他們正向這樣一群人尋求幫助。

多年來我們常常談論這樣的一群人:『瞧,到底他們怎樣感知音樂呢?要知道,他們可是失聰的。』

我們一直這樣,我們想像著聾人應該是怎樣的。當我們看到有人坐在輪椅上,我們就認為他們不會走路。或許,事實上他們可以走上好幾步。而這,對他們來說,意味著或許一年以後,他們可以一次多走兩步,再過一年,他們可以多走三步,這其實是很值得好好思考的地方。

因此,當我們真正彼此傾聽的時候,我們應該先測測自己傾聽的本領,真正地把我們的身體作為共鳴腔,停止表面的判斷。

對我來說,作為一個 99% 都在與新音樂打交道的音樂家,要說出:『噢,對,我喜歡這首。』;『噢,不,我不喜歡那首。』這樣的話是很容易的事,但我發現應該給予那些音樂更多時間的關注,有可能僅是我和那首歌之間並沒有很好的化學反應,但是並不代表我有權利評價:這不是首好曲子。

其實,這是作為音樂家感覺最棒的一點,是一種讓人難以想像的液體,沒有規則,沒有對錯,沒有這樣那樣的方式,如果我讓大家發出拍擊聲,或許我可以這麼做,如果我說:『請大家發出拍擊聲,發出打雷般的聲音。』假設大家都知道打雷是怎樣的聲音,現在,我說的不是聲音本身,我是說真正透過全身去聽雷聲,然後透過拍擊發出打雷般的聲音,請大家試一試。

〔觀眾熱烈鼓掌〕

很好!那麼下雪的聲音呢(觀眾笑聲)?大家聽過嗎(觀眾散落的拍擊聲)?大家聽過嗎?(觀眾聲:沒有)那麼,停下來吧(觀眾笑聲)。再試一試,試一試,下雪的聲音(觀眾無聲)。看吧,大家都睡醒了。下雨的聲音呢?(觀眾稀疏掌聲)還不錯,還不錯。

大家知道嗎,很有意思的是,不久以前,我也曾經讓一群孩子做過完全一樣的事,現在,非常好的想像力,謝謝大家。然而,你們中,沒有一個人離開座位去想一想:『好,該怎樣發出拍擊聲呢?』好的,或許…〔跪地拍打地面〕或許我可以用隨身的配飾去創造些不一樣的聲音,又或許我可以用身體的其他部位發出一些其他聲音,沒有一個人嘗試用些許不一樣的方式發出拍擊聲,除了坐在座位上,拍動自己的雙手。

當我們聽音樂,其實也是同樣道理,我們以為我們只能通過這裡(指著耳朵)感受它,這就是我們如何感受音樂,當然事實並非如此,我們感受雷聲-雷聲-雷聲,想一想,聽一聽…現在,我們怎樣處理雷聲呢?

我記得我的一位老師,當我開始學習音樂的時候,我最早的課程,我準備好了鼓棒,信心滿滿,然而,他卻說:『好的,Evelyn,雙腳略為分開,雙臂大約成九十度,保持鼓棒大約成V字形,保持這樣的空間,把背挺直,bla bla…』

最後我變得很僵硬,像被凍住一樣,我也很可能學不會敲鼓,因為我一直在想著其他的事情,他對我說:『Evelyn,把這個鼓帶回去七天,我下周再來看你。』

我的天哪!我該怎麼做呢?我不能再拿鼓棒了,老師不允許我用這些鼓棒了,我只能看著這個鼓,研究一下它是怎麼做成的,小把手是做什麼用的,響弦是幹什麼的,把它翻過來,試試它的外殼,它的鼓面,用我的身體、配飾嘗試敲打它,用一切可以用的東西嘗試:

〔表演〕

當然,結果是歸還的時候,我傷痕累累。不過,這是一次非常特別的經歷,因為那段經歷,在一段音樂中,究竟在哪裡,你能有那樣的感受呢?在一本教科書中,究竟在哪裡,你能有那樣的感受呢?因此,我們從來沒有真正地在研究教科書上的東西。

舉個例子,我們曾經學過一種演奏方法,作為一個打擊樂演奏家,而非音樂家,當我們處理音樂的時候,就是最基本的單擊滾奏(專業術語):

〔表演〕

像這樣〔敲擊〕,然後快一些〔敲擊〕,再快一些〔敲擊〕,再快一些〔敲擊〕,諸如此類,這段該怎樣呢?那麼為什麼我不可以在學一段音樂的首用這種手法呢〔敲擊〕?那正是他所做的。

有意思的是,隨著年齡增長,當我成為專業學生以後,在所謂的『音樂學院』,那些疑惑都消失了,我們開始學習書本,『為什麼?為什麼?學習這些有甚麼用?』

這些問題常常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需要去演奏音樂。 『噢,學習這些會幫助你學會控制!』那麼,怎樣用它學會控制?為什麼我需要學會這些? 我需要把它和音樂聯繫起來。你知道,我需要說些甚麼。為什麼我要練習復合式打點〔敲擊〕, 真的是為了很好控制嗎?為了控制鼓棒?為什麼我要這麼做〔敲擊〕?我需要知道答案,而答案需要透過音樂告知,通過音樂,實際上就是通過聲音。

如此,我們可以把所有東西傳遞給所有人,但我不想為大家的情緒包袱負責。這由你決定,當你走過一座演奏大廳,因為這樣,決定了我們怎樣去聽一些東西,我可能覺得很悲傷,或者很高興,很雀躍,很生氣,當我演奏某段音樂的時候,我不該讓大家感受到我的這種情緒。因此,下次當大家去演奏會的時候,讓自己的身體打開,讓它成為你的共鳴腔,確定你不會受到演奏者的情緒影響,演奏者可能正位於聲音最不好的位置,他們聽到的是鼓棒碰觸鼓面的聲音,或是木槌碰觸木塊的聲音,又或是弓碰觸弦的聲音…或是為了發出聲音而吹動管樂器的呼吸聲,他們感受的就是那些最原始的聲音。

然而,他們感受到的恰巧就是那種最純粹的聲音,其實是聲音發出前一瞬間的感覺,請記住聲音一開始敲打,到產生的整個過程,或是,從呼吸開始,試著感受聲音產生的整個旅程,就如同我自己度過了整個旅程一般,今天的這次會面,儘管昨晚才到達這裡,我希望我們可以有機會,在以後的時間交流心得,非常感謝大家的聆聽與關注(觀眾掌聲)。

〔表演〕

〔表演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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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沅 提到...

感謝您分享一位發人深省的音樂家
看您的blog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