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專訪] Carl O'Connor



時間: 2000.10

伯明罕的電音之所以會被世人所尊敬,很多人都把榮耀歸功於 Downwards 團隊 (Tony Child [化名為 Surgeon], Peter Sutton [化名為 Female] and Carl O'Connor[化名為 Regis]),你認為呢 ?

在伯明罕,我們的電音團隊的確是最先創立的.雖然你會看到別的廠牌最後都變芭樂了.但我認為我們的這個廠牌以及裡面的製作群卻一直始終如一.我們只做優質電音.

說到優質電音,是否就好比實驗界裡的製作人,比方說 Justin Broadrick 與 Mick Harris(Light and Dark Pt2 (下圖左) ; Force & Form Remakes/Balance Remakes/Basictonal Remake (下圖右))?



是的,不過他們的作品顯然不屬於很純的電音.加了很多其他的元素在裡面.但他們絕對是電音的先趨.

很多人認為你們的音樂很機械化,很強悍而且充滿了工業.你怎麼會覺得住在伯明罕 / Black Country 區所寫出來的音樂都是假假的 ?

是呀,我們從未天真的住在伯明罕然後乖乖的寫音樂,因為我們分成了... 我是說,伯明罕就像個空殼子.它沒有靈魂 - 那裡沒有群體,所以就沒有環境.那就是為什麼那裡的人們老是花錢在投資他們的『環境』與『城市』,因為他們非常愛搞派系,愛劃小圈圈,然後把人分離.

雖然我們從來都沒有投資在這些事上面,但我卻拿過這些印有口號的 T-shirts.而且很多人說得到做不到.我認為這也是英國人的問題.有些一直都很先進的地方例如你知道的,雪菲耳,里茲或曼徹斯特.我並不認為伯明罕會像這幾個地方那麼追求時髦,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就是覺得這已經是英國人的問題了.

人們喜歡在你身上貼標籤,如果你被貼上伯明罕的標籤,他們就開始把你歸類.他們覺得你是某種個性的人,就把你歸類.但那並不是真的.其實我們從沒有去創造出一個這樣子的環境,因為那是個不誠實的環境.那真是件奇怪的事,不像曼徹斯特或者特別像是雪菲耳.

不用懷疑的伯明罕是一個非常沉重的地方.我永遠都是從別的地方得到啟發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伯明罕對我而言從來就沒有這些意義...我一直非常厭倦人們互相問他們是從哪裡來的.我們不能在伯明罕幹那種事情.

在底特律,或倫敦這些擁有歷史的城市上面資本化他們的音樂環境,你覺得有什麼感受 ?

我認為這真的都跟城市的大小有關係.倫敦很大,而且它是我們英國唯一一座國際化的城市 - 顯然的所有的東西可以在那裡交流.伯明罕則永遠會有一個非常沉重的經驗環境.

因為你來自伯明罕所以為了這種奇怪的理由你必須把它紀錄下來.這在國外是不曾發生的,但發生在英國卻一點也不好笑.我不是只為了此事而苦惱著,這只是舉例之一.

你說這不是個虛有其表的地方,所以你覺得那麼就別再虛情假意了,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那就等著看笑話吧.

這是否就是為什麼有些伯明罕人傾向於自我嘲笑的原因 ?

沒錯,但比起那樣我還寧願選擇誠實.我非常反對像他們那樣.我不會自我嘲諷.我是個堅定的伯明罕人 - 如果人們想要做就去.

特別像是有一次,我與 Tony (Surgeon)受邀在美國一個大約 3000 人的大型 rave party 上表演.他們的介紹人說:『這是從英國倫敦來的 Surgeon 與 Regis』,我們一聽到就沒有接著表演.大家都議論紛紛到底怎麼回事.Tony 走過去矯正他:『是來自於英國的伯明罕』.

那人回神過來顯得狼狽不堪,好像他還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他重覆著說『英國,伯明罕』,於是我們才開始表演.我絕對不要變成那種自我嘲諷的伯明罕人 - Ha ha,反正大家也都以為我們沒什麼,那就那樣子隨他們吧,反正我們知道自己屌就好了.雖然我們距離倫敦比較近 - 曼徹斯特,雪菲耳與里茲都離我們太遠了.但也不能任意的把我們歸類.

告訴我們一點關於伯明罕早期 techno 的事情.

對我個人而言我從不特別去接觸舞曲,不過 Neil Rushton 卻將 techno 推廣到歐洲大陸,乃至於全世界.因為他發現了許多的 techno 音樂.無論好壞,他把伯明罕推展出去了,因為他來自於這個城市.當 Network 剛開始在伯明罕的時候,他曾在斯塔福的一些 techno 派對上放過音樂.

因為 Network 的關係,我們早期的唱片行裡擁有過許多很好的 techno 音樂.然後我們支持 Network ,也因此可以拿到很多好歌,這就是為什麼當時可以造成好環境的原因.

那時候 NetworkWarp 真是團結呀.Richard H Kirk 與所有早期在 Network 工作的人真的都很棒.他們還簽下了所有早期的 UR 團隊 (Underground Resistance) 與 Derrick May.

對於 techno 伯明罕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從 Neil Rushton 之後伯明罕就開始遭受到批判了,但在那段獨特的時期,他是世界上 techno 領域裡最棒的 A&R, 而他來自於伯明罕.

Peter Sutton (aka Female), Tony Child (aka Surgeon) 跟你一起籌劃過一個名為『Black Country Sound』的計畫.你可以講一下那大概是什麼 ?

說真話就必須承受龐大的壓力,人們一直為這件事苦惱.我會真的對任何事情說真話 (有人明明知道卻裝做不知道) - Black Country Sound 指的就是這個.我認為某些層面我們都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它代表一種在沒有壓迫之下所發出沉重的聲音.那是個被思考過後的聲音.

我真的不想太常播放那樣子的音樂,因為我們已經做出那樣子的聲音而且受到大家的肯定,可是一旦你開始接受那些模式反而很難再進入新的領域.而我們在做的聲音其實非常明確,就是 Black Country Sound.

我與 Pete 一起做我們 7 英吋唱片時,感覺就很不一樣,因為我們寫歌的地方變了,在製作 Gymnastics (左圖) 期間我們移師到紐約 - 大約有五,六個月吧.那個都市真的啟發了我們作出 Gymnastics (Downwards 發行的第二套專輯,唱片編號: DNLP2).

而 Pete 的專輯 - 我們是在厭煩的摩洛哥完成.如果要描述製作 Pete 專輯時在那裡的生活,大概就是每天新聞記者不斷的將聲音翻譯成文字藉以介紹給讀者 (意指生活枯燥乏味) -- 但是 Gymnastics 就絕對是一張紐約專輯.

製作 Gymnastics 的期間,那個城市的人們總是給我們最大的支持.說真的要不是因為那邊的色情工業關閉的話,我們還真的不想搬離開那裡.我對伯明罕最大的批判之一是他們一直想把這個 '商業' 形態的都市給清理乾淨.

我到是想把整條百老街變成死神酒吧 - 變成它應該變成的那種垃圾雜碎的樣子.那才是我們一直在講的 - 我們講的是骯髒和廢物.與其說其他的事情,還不如說這些才是我的感受.也許是因為我們在這行有名了,所以才會注意到這些 - 我們都有點骯髒並且毫無價值.

伯明罕的夜生活大部分都很商業,關於這件事情你的想法是什麼 ?

嗯,那你把他們趕走好了.你我都知道從 70 年代,80 年代還有 90 年代這一直都沒變 - 他們只是一直在包裝他們自己而已.這不就是商業的本質嗎.他們賣的是包裝 - 而不是包裝內的東西.

我認為那也是 Downwards 過去錯過很多機會的原因.我們老是相信自己可以賣掉包裝內的東西 - 從這點就足以了解我們了.過去我們在市場與原料上所想的都太天真了 -- 如果你想做一個又酷又地下的音樂廠牌,就應該不會用到這些字 (市場,原料,包裝...).

我們從未廣泛的宣傳包裝內的東西並且正確的將自己定位.所以我們也許看起來很冷淡,只做自己的事情,也許還很老土吧.

你是否同意 Downwards 在伯明罕並沒有獲得龐大的支持 ?

那應該不只有 Downwards 吧,我想每件事都沒被支持.我們沒被支持就好像 Radiohead 也沒被支持.即使這個都市裡只有 Tony Surgeon 一個人會播放 Downwards 的唱片,對我而言那也就足夠了.

伯明罕裡總有老樂團存在.你認為這些樂團是否遏止了電音在這個都市的發展 ?

這個問題一直都存在著,也許不能說是問題吧,但卻是存在於伯明罕的一個事實 - 不是有 Sabbath 或 Ozzy Ozborne 或 UB40, Duran Duran 這樣子的超級大團,不然就是有些不被接受的地下流行樂團,從來都沒有一些居中而真正令人崇拜,可以讓我們說 yeah 的屌團 - 例如 The Smith, Joy Division 還有一些英國中部地方的團,那些樂團才是真正具有影響力的.

我認為造成伯明罕樂團的主要問題,是在於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團的空殼形式 - 貝斯手,吉他手,鼓手與主唱,而不是音樂的本質,那真的很假.

有些樂團的成員是否會將其樂風轉變為電音的類型,你曾注意過嗎 ?

我認為以前跟我合作過的一些樂團,他們就一直在做那樣的事,例如 Micky (Harris). 你們真的要表揚 Micky Harris 與 Justin (Broadrick).

大部分的人都在玩一些毫無意義的小樂團,尤其是在美國,他們總是只有搖滾的樂風,但除此之外卻了無新意.除了他們 (Micky & Justin) 之外我就不曉得了.在這裡特別強調的是在伯明罕的流行音樂 - 伯明罕的樂團.

你想想看... 就好比當年的 Network - 他們真的是一個好的音樂廠牌,然後突然間他們開始經營 KWS 還是什麼的.你會開始思考, '疑,你們做那個要幹嘛 ?' 伯明罕的音樂環境一直是以主流掛帥的.

你喜歡在伯明罕放歌嗎 ?

那樣子最好.放完音樂我還可以快點回到家.不用趕飛機.而且還能接管這裡的 club.在這裡放音樂當然沒人會管你是誰.但你在這裡只能當一個沒品的超級 DJ - 這裡的人都想當明星.明星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人們不再是明星 - 他們是藝人或名人.

最近對他們而言當音樂家的標準是 - 你必須把自己搞得像電視上面的那些人又唱又跳.在這裡的 djs 都是這樣子玩.真的很荒謬.

1996 年你開始經營 Integrale (音樂配給商,是數個音樂廠牌的大盤商).是否吸引了伯明罕當地製作人們的注意 ?

我想他們應該會覺得我們很無聊吧.我, Peter 與 Tony 一直在嘗試冒險.那時候雖然我們有一個已經成功的公司,在歐洲我們剛開始嚐到勝利的滋味,但我們還是開了 Integrale - 那種時候應該不會有人想冒險吧.重新去冒銷售的風險.

我們離開了一個那麼炫的獨立發行公司然後從一間臥室裡面重新再出發.那是一個很大的轉變,但我與 Peter 卻總自娛是商業的自裁者.當我們在做一些非商業性質的事情時,我們常常感到很快樂.

我們從不重蹈覆轍,並且我們可以很輕鬆的就做到.至少我們曾真的嘗試去做出一些不一樣的事情.沒有人會說我們早期製作的那些 techno 唱片流於形式或毫無價值.

我認為現在要讓一般人去接觸我們的音樂恐怕很難,因為我們的音樂既不好跳也不容易聽.可是我們廠牌發行的這些 Djs 唱片絕對會比時下其他廠牌的還要活得更久.

新一代伯明罕 techno 製作人例如 Frank HunterDean Cole 在 Integrale 發行了什麼樣子的音樂 ? 很顯然的, Downwards 對於他們的新作提供了一個主要的資源.

好的事是,這些第一代的人跑來找我,而他們初期所買的其中一張唱片是 Gymnastics.讓我感到欣慰.他們給了你一些新歌然後你也覺得不錯,所以你會想幫助他們並給他們意見.在某方面你也算是幫了他們.有了這些喜歡跟你做事的人圍繞在身邊,那是很棒的.我也樂見其成.

關於 techno 最糟的是總有些少數人不團結.並且都是相同的那些人.如果你觀察流行音樂,搖滾樂與其他每一種風格的音樂,一樣也有很多人不團結 - 而你不可能一直在你的遊戲裡佔上風的.所以我覺得可悲 - 你能佔上風多久呢 ?

風水輪流轉 - 但當他們燈盡油枯的時候,他們卻開始找雜誌幫他們宣傳造勢,很多人就開始賴此維生,因此他們終於停滯不前.這是很不應該的,我對此感到可悲.

Integrale Muzique (distributor) 裡有很大的創作基底,包括像 (Dean) Cole 與 (Frank) Hunter 都與該公司合作過...

我不認為在這裡的配給商 (或大盤商,英文: distributor) 有像我們這樣子的創作基礎.據我所知沒有一家配給商擁有他們自己的音樂廠牌與創作,或許在他們倉庫工作的員工私底下有從事創作的,那就另當別論了.這可能就是我們吸引人的地方.

人們會想要加入我們,因為我們在倫敦之外 - 提供工作機會.這是與信不信任有關,如果你拿你的唱片給某些人.他們總是會把這些唱片拿到很多的配給商去發行,所以你應該別讓這些人賺走了你的錢.

如今我們對許多音樂廠牌就是有了這樣子的責任,不能開出空頭支票.因為我們永遠是在創作音樂,這遠比 techno 與任何事情 (賺錢) 重要.

你覺得自己有可能搬離開伯明罕嗎 ?

呃,我目前也幾乎都待在外地了.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在柏林.如果有一件事會讓我想遠離這裡,那就是我從沒被當成伯明罕的創作人,大家老認為我是英國人.

當我在英國時真的只想把自己定位於來自伯明罕.伯明罕是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它是個化糞池.又髒又臭.卻很適合我們.

你認為那會不會也影響音樂跟著離開這個都市 ?

呃,有一天晚上我與 Micky Harris 在 Custard Factory (倫敦) 放音樂 - 當晚在走廊另一廳正在表演的是 Tony De Vit,我們在隔壁房間可以透過廣播看到他們.

我從未到過那麼糟糕的環境工作過 - 那是個追求時髦的地方.如果倫敦就是那樣子的話,我討厭那裡.那時候我與 Micky 憤怒的斥責了這一切 - 踹了廣播室的門一腳.我想在這方面伯明罕還是有影響力的,因為它是個沉重的地方.

你能否拿伯明罕與其他你曾到過的都市作比較 ?

不能,因為它是唯一的.只有威爾斯人 (英國) 跟我們一樣被討厭.而且即便是 Swansea 與 Cardiff (加地夫,英國威爾斯的首邑) 也有一個虛假的天空.

伯明罕就不矯飾嗎 ? 我覺得有問題. 80 年代初期在一些新浪漫的 clubs 裡,例如 Barbarella's,倫敦必須承認那時候的伯明罕真的擁有過時尚環境.我在那間 club 裡前面的牆壁上曾用橘色的油漆寫上 Nick Rhodes (Duran Duran 的成員) 是個病人 (右圖: 因為他長的白白淨淨的) 那應該是伯明罕唯一曾想過追求時尚的時期.那也真是可怕的環境之一.

不過最後還好我們還是回歸到電音上了,一直到現在都是. Nick Rhodes 是個病人.哈 !

Regis - Live PA @ SCSI, Madrid -2001.12.14 (part 1) ; (part 2) ; (part 3) ; (part 4)
Regis - Live at Solaris, Sullivan Room, NYC - 22-09-2004
British Murder Boys (Regis & Surgeon) @ Unit - 2006.04.21 - 東京公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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